21.9.07

从历届大选成绩看华教的发展

(2007年9月16日刊于南洋商报<<大事小谈>>专栏)




华教所面对的困境,实非三言两语所能说清楚。本文仅从历届大选成绩来做出粗略分析,主要是从马华公会和巫统的议席比例来探讨华教发展的变化。

1969年大选,全国猛刮反风,巫统虽然受到回教党的严峻挑战,但仍获51国席;反观马华仅获13席,约占巫统席位的25.5%而已。在这一段非常时期,华裔子弟升上国立大学之路受到重重限制,华小数量也锐减。接下来的几届大选,马华的表现都差强人意,若说是在华教方面失分太多所致也不为过。

1986年大选,巫统在没有强大马来人反对党的阻拦之下,大胜83席,反观马华仅获17席,占巫统席位的20.5%而已。随着华人在朝力量的式微,华教也不断地面对严峻的挑战。教育部长安华更悍然派不谙华语老师到华小担任高职,引发华社党团齐聚天后宫举行抗议大会,后来又发生“茅草行动”事件,人心惶惶了一段时间。

1990年大选,巫统因党争后遗症所累,仅得71席,马华成绩比上一届大选有些许进步,共得18席,与巫统议席的比例拉近到25.35%。一些评论人认为当时华人大力支持行动党是促使马哈迪“小开放”的主要因素,我认为此说法有欠客观,事实上当时回教党和四六精神党的总得票达21.78%,已逼近巫统的总得票数(29.61%),加上吉兰丹州政权变天,使巫统面对巨大的巫裔选票压力,这也是马哈迪在九十年代初期实施“小开放”的关键原因。大选过后,马哈迪政府开始逐步实施“开放”政策,更提出“2020年宏愿”,然后又批准拉曼学院在各地开设分院,加上经济行情一片大好,华人和马来人都一起沉浸在“美好感觉”当中,这就为来届大选国阵大胜奠定了基础。

1995年大选猛刮国阵风,反对党溃不成军。巫统赢91席,马华破纪录获得30席,与巫统席位比例拉近至33%。这次大选的结果促使政府对华教更为友善,随后即通过《1996年教育法令》,一些不利华小发展的条文被删除。高等教育方面也全面开放,私立大专如雨后春笋般涌现,以中文为教学媒介语的私立大专如南方学院、新纪元学院和韩江学院也获得成立,华校生的大专升学之路比以往更为宽广。

1999年大选,在烈火莫息的效应下,国阵马来选票大量流失,巫统仅获72席,但华社务实地选择维持得来不易的成果,结果让马华获28席,和巫统席位的比例拉近至38.9%,这是自1969年以来差距最小的一次。回教党和公正党却破天荒地共得32席,总得票数达23.2%,比1990年更加逼近巫统的29.86%选票,使巫统更为忧心其在马来社群的领导威信。

由于马华与巫统的席位差距缩减,加上部分巫统领袖须靠华裔选票惊险过关,华裔选票的价值飙升,华人在朝的政治力量也发挥积极的作用,使华教发展更为明朗。首相马哈迪在随后宣布批准拉曼大学成立;国立大学收生开始以绩效制取代固打制;JPA奖学金也从2001年起开始大量颁发给华裔优秀生;华小的发展更是大突破,自99年以来通过增建、搬迁、扩建得来的新华小至今已达到70间。这些实在的进步在马华积弱的年代是无法相象的,由此可见,华裔选民在关键的99年大选作出的反向抉择,得到了和30年前完全不同的结果。

2004年大选,由于马来票大量回流,巫统大胜获得110席,马华虽得31席,但只占巫统席位的28.2%而已,和巫统的席位差距有所倒退。目前由于巫统势力空前庞大,在政经文教各领域也表现得盛气凌人,导致华社对国阵有所不满。

独立中心最近的民意调查显示,60%的华裔将把选票投给在野党,而马来人与印裔则各占32%与33%,但历史告诉我们,在人口占多数的巫裔仍把支持力量集中在执政体系的情况下,人口相对少数的华裔若把支持力量放在执政体系之外,无异于自我分散、自我弱化的举措。华裔是务实的民族,我相信在来届的大选,华裔选民将通过手上的一票,在反对党的“外部制衡”和马华的“内部制衡”之间,找到一个最佳的平衡点,以达到捍卫族群权益的目的。

3.9.07

马青与巫青的重复博弈

(2007年9月2日刊于南洋商报<<大事小谈>>专栏)



我在去年10月在此栏的《从博弈理论看种族政治》一文中,提出我国各政党正陷入“囚徒困境”的看法。如今看来,情况似乎有越演越烈之势。

巫青自2005年举剑以来,招致华社各团体的口诛笔伐,马青更在2006年代表大会上猛轰巫青的极端作风,当时就有代表建议总团长举起中国剑甚至是关公的青龙偃月刀,以抗衡马来短剑,弘扬民族士气。当巫青团第二次举剑后,马青再也没跟巫青客气,最近的代表大会就拿起“反制武器”,举的不是杀气腾腾的刀剑,而是我国建国的根本、各民族权益的护身符-《宪法》。

这种你来我往的回应方式,就如博弈论中的“重复囚徒困境”,也就是说双方的对弈方式不是一次性的,而是重复多次的,这就考验着双方的诚信程度。

马华和巫统同处于国阵,是个长期打交道的伙伴,但是在合作之中也会存在着竞争关系。双方在初期都表明不要各自挑起种族课题以捞取政治利益,但现实往往还是有部分的种族政客刻意破坏行情,以获取短期的政治利益。受害的另一方随即予以反击,如果对方也不肯罢休,这场割喉式对弈就无止境地延续下去,情况将越形不妙,届时该如何跳离这个“冤冤相报何时了”的怪圈?

美国著名的博弈论专家罗伯特做了一个“重复囚犯困境”的试验,他找了十多位专家参与这个试验,每一位参加者都运用不同的策略,以争取最高的分数,如“邪恶策略”是以占别人便宜为主;“善良策略”则是以合作为主等等。试验结果,最后胜出的策略,不是什么邪恶策略,也不是什么善良策略,而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“一报还一报”策略。

“一报还一报”的要旨在于,第一次采取合作方式,接下来每一步都跟随对方上一步的策略,你上一次合作,我这一次就合作,你上一次不合作,我这一次就不合作。就是这样的一个简单的逻辑思维,打败了其他人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复杂策略。

“一报还一报”,简单地说就是“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”,有四个特点:(1)清晰性:以牙还牙,以眼还眼。以合作还合作,以背叛还背叛,使它容易被对方理解,从而引出长期的合作关系;(2)善良性:这种策略一开始就以善意和对方合作,也绝不会先背叛对方;(3)报复性:如对方率先背叛,一定自动实施报复,绝不妥协,这就逼使对方尝试背叛一次之后就不敢再轻言背叛。(4)宽容性:如果对方又主动恢复合作,要立刻与对方握手言欢,既往不咎,有助于恢复合作关系。



“一报还一报”显然是经济实用的策略,其最终目的还是善良的,那就是迫使对手回到谈判桌来恢复合作关系。如果情势恶化,两败俱伤,对大家都没有好处,唯有合作才能达致双赢局面,这就是“一报还一报”策略的终极目标和核心价值。

孔子的思想其实和“一报还一报”策略是相通的。《论语。宪问》有一句:“以德报怨”,被后来的一些腐儒断章取义为“别人欺负你,就要忍,而且对他更好,以感化、感动他。”殊不知,孔子接下来还说:“何以报德?以直报怨,以德报德。”,后面的那八个字才是孔子的主张,也是他学说的真谛。在残酷的政治现实中,一味妥协让步并不会让敌人良心发现而收手,反而会变本加厉,在忍无可忍得情况下,必须适时地予以反击,才能抑制对方得寸进尺。

马青举宪法应对巫青举剑的方式无疑是明智的,否则以刀剑硬碰就是“以暴易暴”,或者可说是“以怨报怨”,就不是孔子主张的“以直抱怨”了。手举宪法,展示了本身不容妥协的底线,也释放了愿意与对方合作的善意。现在球已踢到巫青脚下,希望那些叫嚷着“宝剑既出,不见血不回鞘”的种族主义政客不要极端到拿起可兰经来挑战宪法,那时可真要谢天谢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