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8.4.08

社区营造需超越政治

(2008年4月19日刊于星洲日报言论版)

日本的成功社区营造例子:古川町居民把以往的臭水沟美化到可以养鲤鱼。

房屋及地方政府部长黄家泉日前表示计划在民盟执政的州属建立“华人新村及住宅区发展协调委员会”的新机制以处理民生问题,行动党雪州主席欧阳捍华随即就抨击为“一国多制”,因为这与州政府委任村委会的角色有冲突。

由于政治的因素,在民盟执政的州属,无论是国阵版的“协调委员会”还是民盟版的“村委会”,都难以跳脱政治现实的考量,即以利益输送来维系各自阵营的基层力量,对于长远的社区发展而言并非健康现象。因此,将国外的“社区营造”概念导入我国以提升我国各族人民的社区意识,是奠定公民社会的基础的重要工程。

社区营造(Community Empowerment),是指“地区人民从生活的角度,为了提升自主能力,以改善生活环境,透过各种参与和学习等实践方式,进行地域治理”。 社区营造的最终目的是培养土地认同,进一步是国家认同,从生命共同体出发,营造一个可永续经营社区生活共同体,是学习如何当家做主的最好方式,也是民主落实在日常生活的实践。

日本的其中一个社区营造蓝图,其精细程度不得不让人佩服日本人改善社区的用心。

这个概念源自于日本,早在50至60年代,由于日本经济高速成长,农村的青年大量涌入城市打工,造成乡区人口日渐高龄化,生产力低落。有鉴于乡村面临社区瓦解的危机,日本村民自动发起“造町运动”,至今取得不凡成就。

在历史和传说方面,新潟縣津川町是一个例子,当地常年主办“狐火”祭奠和庆典活动,凝聚村民认同感,也带动了旅游业。文化产业方面,左贺县有田町素有“陶瓷之乡”的美誉,村民利用当地特有的陶土发展各种陶瓷事业,还开设陶瓷文化馆、美术馆等,为村民累积地方财富。以自然环境来发展地方特色方面,福井县上中町有河床形成的冰斗地形、小支流冲积扇形成的聚落等,成为与日本其他地区迥然不同的地貌,自然成为一个卖点。

台湾在1990年代从日本引入上述概念后,称之为“社区营造”。政府以政策引导居民认识自己的家乡,找回自己的认同与文化,重新凝聚社区和社群的意识,以创造一个有公民意识、公共参与的居住环境,并透过各种辅助制度支持地方发展。

在我国,各地的乡村和新村有丰富的天然、历史、文化等资源,由于以往当权者不注重社区营造的概念,加上居民社区意识的薄弱,造成许多优势项目无从发挥,也衍生出了许多社会问题,如高辍学率、早婚、青年对乡土缺乏认同感而移民等等。由于政治环境使然,我国各地的村长和村委会往往成为政党培养基层实力的“政治桩脚”,地方发展也局限于“拨款多寡”和“硬体设施”的小格局而已,顶多加上“一村一特色”、“新村美化”等形象工程,缺乏长远的人文发展规划。

日本各地随处可见博物馆和文物馆,历史和文化的力量可以凝聚社区居民的认同感。



我国的社区营造概念由民间来推动较为适宜,我国各团体也和大专院校联办过以社区为导向的学生活动,如下乡服务团。这种活动从单纯的联系感情、办活动、资讯传达转成社区自主的催化者,贯彻社区人民对于社区自主的概念,营造居民对社区的归宿感。社区营造的概念若成功在我国扎根,除了能促进乡区经济、挽回外流的人口、培养新一代对乡土的热爱之外,也能舒缓城市化所带来的负面影响。

笔者期望各界的社会工作者能在这个民智已开的新时代,跳脱以往的思想框框,提出社区营造的理念,鼓励各社区居民自动自发参与社区发展,同时也监督县市政府对于资源的分配和施政。唯有让社区营造的理念深入民心,才能超越政治,避免地方基层自治再度沦为政党的禁脔。

11.4.08

候选人党内初选的刍议

(2008年4月11日刊于星洲日报言论版)
美国两大政党进行党内初选。

马华在政治大海啸经历前所未有的惨败后,一些地方领袖指责中央“用人不当”、“临阵易将”,造成扯后腿的不良现象;而一些中央领袖也曾在不同场合暗喻这些地方派系为“山头主义”和“毒瘤”,并以“打造健康政治文化”为由,大量撤换老将改由新人上阵,“以促进党的新陈代谢”。

其实,各有各的理由和立场,也不能武断地说谁对谁错,有关争议的根源在于遴选候选人的制度问题。由于我国是前英国殖民地的关系,国内各政党包括马华,在组织机制上有很大程度受到英国政党的影响。英国政党领袖对于谁被提名参加国会选举有很大的决定权,他们也可以拒绝原任议员竞选连任的要求。

上述候选人遴选机制会引发中央过度集权、和地方派系产生冲突等问题,但在我国民主意识普遍不如西欧发达国家的情况下,适当地强调中央领袖“天威难测”的权力,是维护政党纪律严明的必要手段,这就确保党员的服从和稳定性。既然目前这个机制已出现争议,加上选民的民主意识已提升,我们不妨看看国外政党如何化解类似的组织问题。

台湾政党在初期也发生过类似“地方基层排斥中央天兵”的纠纷,为了避免内耗导致党利益受损,内部初选机制就在这十几年间应运而生。创党仅20多年的民进党在这方面已走前一步,而国民党由于是百年老店,历史包袱太重,党内组织改革困难重重,要不是在党内仍属年轻一辈的马英九坚持,恐怕国民党到今天还走不到这一步。

台湾国民党的党内初选参与者召开记者会,发布竞选宣言。

2006年台北市长选举时,马英九被问到他以党主席之尊将支持何人竞选,他总是坚持“谁在初选出线就全力支持谁”的原则。这显示国民党已跳出“遴选候选人必须考虑地方和派系”的框框,强化了党内民主意识,过去那种“领袖要谁上谁就上”的封建做法已经不复存在。

台湾政党的初选制度主要分两部份,即民调占70%,党员投票占30%。参选人固然要争取党内同志的支持,但更重要的是争取广大选民的认同。其重大原则,就是“公平”,无论是中央上头派下来的天兵,还是盘踞在地方上多年的资深领袖,或者是初出茅庐的年轻人,要代表党当候选人就统统要接受党内初选的考验。赢者有足够的时间亮相和服务选民,加强党在大选胜利的基础;而输者也有足够时间平复心情,为党内整合工作而努力。

台湾民进党的党内初选参与者所派发的宣传品,里面除了简单介绍参与者外,也教导支持者应付民意调查的技巧,其竞选激烈程度不亚于正式的政党对决。

同时,党内初选可能也会造就公开辩论环节的流行,使党员和选民有更多的视角,直接了解这些参选人,哪个更适合当人民代议士。这种机制也把成为候选人的门槛降低,并把不适合的人提前淘汰出局。论政型、辩论型、明星型的人将大占优势,只要善于利用传统的平面媒体和新兴的网络媒体为自己宣传造势,候选人委任状将有很大机会到手。反观不善辞令或专注于地方服务型的人,将在这种制度下居于劣势,因为想靠上头“祝福”的传统组织战手法已经不合时宜。

当然,党内初选制也面对许多技术性的问题,该如何鉴定专业和公信力高的民意调查公司来进行民调?这笔费用由谁来出?参与者的竞选期有多长?竞选费用的顶限是多少?这些细节的具体操作手法可向台湾政党学习,当然,由于国情不同,直接引进那一套做法肯定会产生水土不服的问题,必须斟酌实际情况以做出改良。

无论如何,改变候选人遴选制度兹事体大,直接影响了整个党的组织文化和权力结构的改变,党中央必须有将权力下放的决心,地方领袖也必须有接受民意检验的心理准备。惟有马华内部先达致一个有关“党内民主”的大原则和共识以展示改革的决心,才能在这些技术上的细节做出进一步的探讨。

学者从政社稷之福

(2008年2月15日刊于星洲日报言论版)


首相刚宣布解散国会,我国即将进入如火如荼的竞选期,广大选民要在这个资讯发达的年代接受大量的政治讯息,从而做出投票的判断和决策,是相当伤脑筋的事情,这也是考验我国选民政治智慧的关键时刻。

各政党候选人虽然需在提名日才能正式知晓,但选民早已通过媒体接触了许多“准候选人”。候选人有很多种类型,有服务型、能言善辩型、敢怒敢言型、温文儒雅型等等,这里要谈的是“学者型的候选人”。政党推出学者成为候选人早有先例,马华在80年代打头阵的有陈祖排、冯镇安,最近盛传马大中国研究所所长何国忠博士也即将上阵;行动党方面,早期有柯嘉逊博士,现有前国大教授拉玛沙米等,可谓掀起一阵学者从政之风气。

究竟学者从政是不是好事?按照儒家的说法,孔子是不反对学者从政的,他自己也涉足官场数载,为国为民干了些实事,过后才周游列国宣扬本身的政治理念。儒家提出“学而优则仕”的概念,起初在孔子时代,还只是一个政治号召,其所体现的是儒家“内圣外王”的政治理想。而汉朝以后,随着儒家思想成为正统之官方思想,特别是随着隋、唐之后科举制度的实行,此一政治号召之具体内容发生了根本性的转变,对中国古代政治文化产生了广泛而深远的影响。

有些人就“学而优则仕”的说法,断章取义地批评为“读书做官论”,说儒家鼓吹读书人饱读诗书后就去做官发财。其实,《论语•子张》篇的原文是:“子夏曰:‘仕而优则学,学而优则仕。”,杨伯峻先生《白话四书》译之为:“做好了官,有余力就学习;学习好了,有余力就去做官”;纠正了过去一般人以为的“学习成绩优秀就可以去做官”、因而演变出“读书做官论”的错误。

学者从政对社会有何益处?其实,学有所成的人从事政治活动,尤其是加入执政体系内工作,有利于转变政府工作作风。从事学术研究的人,都有着很强的事业心和勤奋的钻研精神,这对于提高行政部门办事效率,克服行政管理中的官僚主义和形式主义,大有益处;另一方面,行政管理工作是一项复杂的组织计划活动,需要管理者有丰富而扎实的理论知识,让学者从事该项工作,有利于提高政府部门的管理水平和决策能力。

另外,普罗大众都认为,无论从事任何工作,“内行”总比“外行”好。笔者认为,学者从政是社会进步的表现。有人提出,从政是一门科学,学者从政可能影响其对自身专业的研究。那么,笔者倒要问一问,何为学者?如果管教育的部长是教育方面的专家,管现代农业的部长是农产品方面的学者,那么,这样的“内行”管理总比“外行”要强得多。学者把自己的理论付诸实践,不是更好吗?

再者,学者进入执政体系,可为公务员队伍注入“新鲜血液”。学者从政在现今的社会政治、经济、文化思潮的大变革中,有它独特的社会基础。我们的公务员队伍要变得更有效率、清廉,就必须有新鲜的血液注入,尤其是由多元种族背景组成的学者型官员团队,在这方面的作用就不可忽视。

总的来说,对社稷而言,学者从政毕竟是利多于弊。学者有丰富的理论基础和研究成果,如果他们能够从政,和社会实践相结合,就能够更好地发挥自己的主动性和创造性,发挥自己的聪明才智,为国家和人民服务。